作为“我的青春,已经12届世界杯”的资深球迷(此文发于本公众号2022年12月12日),作为散装苏大强中的一员,9月16日首次抽签即抽中盐城主场门票。
谢绝了之前两次邀请现场看球,昨天我以公平的方式踏进盐城奥体中心,在整个苏超常规赛的尾声阶段现场感受了一下氛围。
关于苏超的文字和短视频太多了,但我还是要写点什么。“苏超”成了当下经济低迷、大环境欠佳之下难得的一份快乐,而且对社会正向带动也是不言而喻的。
我对“苏超”的解读,首先它的横空出世是有其特定大环境因素,其次“苏超”无疑是欢乐的,是成功的,甚至是有可能成为“第六大联赛”的(当今世界足坛已有英超、西甲、意甲、德甲、法甲五大联赛)。第三,苏超也有几个“痛点”或者说悲哀。
苏超,无疑是欢乐的是成功的
首先说说“苏超”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点。其实“苏超”这个专属名词在世界足坛上是指“苏格兰超级联赛”,在澳门博彩业中,在中国足坛以及海外专业人士中,这个简称名副其实。而“江苏省城市足球联赛”被简化成“苏超”,比较而言有几分牵强,但“苏超”已然而且必然花落江苏。
其实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全国性足球比赛就在江苏南京,那是1910年;其实中国中学足球队第一支就在江苏,那是1913年南通省立第七中学,在张謇兄弟倡导小成立校队…
其实中国城市举办业余足球联赛的省份还有很多,而且更早,最早省份是2016年的广东,而且目前广东联赛水平很高、职业化发展初显端倪;最早市级联赛是1997年的山东临沂。粤超之后还有许多,川超、赣超、湘超、鲁超、浙超,现在还有蒙超、辽超等等,等等后面其实还有中超。
比较其它省份,“苏超”显得有点姗姗来迟,但是首届苏超,第二轮比赛即逐步走红。而次轮战罢球场开始爆满,一票难求。目前抽票率大多都是个位数,最火爆的场次抽签率只有3%多一点,很多网友晒图十轮没有中签“抽签抽到怀疑人生”、“抽签就像买...”。此话题的段子就是“江苏,特别是南通,你是建筑之乡,如果你不是徒有虚名,那么你就建个十几万人的体育场看看,苏超球票不紧张才能证明”,接下来的一个跟贴的段子就杀人诛心了“要苏超球票不紧张,简单啊,把苏超交给足协管就是了,多大个事啊?”。所以应球迷要求南京不得不把主场从五台山体育场改到青运会、大运会开幕式的奥体中心体育场。第六轮7月5日南京主场对阵苏州,南京气象预报39℃,但6万多座位座无虚席,全场手持冰袋狂欢,同期的国足正在踢“东亚环”,开局就是“两连败”,观众寥寥。
题图,来自网络新闻
苏超开打,带动半个城。每当周末,主场和现场自然不必说,许多饭店、酒吧、茶吧、音乐厅,以及许多旅游景点都设有大屏、抽奖活动、惠民政策,酒厂、食品、旅游用品也跟进促销,无数的企业竞相参与。从最早全部十三太保只有可怜的四家赞助商到现在赞助身份求而不得。主赞助商江苏银行,赚得盆满钵足,据统计江苏一个赛季超过这么多年所有持卡量,常州的一家萝卜干品牌赞助常州队,倍受青睐,相当一段时间脱销。如今贝克汉姆受邀为苏州队站台、刘强东率团队充当宿迁啦啦队、南京市政府和英超洽谈合作……。12轮战罢南京盐水鸭搜索量同比增长了76%,盐城九龙口景区客流量比同期增长了61%、南通早茶搜索量激增367%…。一个夏天过后,苏超风头无两,欢乐无限。
苏超的欢乐不仅体现在实体上,它还与时俱进表现在线上。目前江苏卫视每轮都拿出黄金档期直播比赛,各市电视台都会现场直播,而这,最初是民众视频直播带动的。更值得一提的是文旅项目的充分介入,非常成功,而最初也是由民众网络上的段子、各种梗带动的,一场球“赛前放狠话、输球不可怕、没梗才尴尬”。这其中又体现了江苏人的包容、大度,面对网络上的嘲讽,不删帖、不禁言,而是用各种自嘲“回击”,反而把球迷和百姓乐翻天,反而加剧了苏超的火热。刚开始苏锡常不够重视被冠之“太湖三傻”,省会南京连续输球后把带头大哥“南哥”称号让给榜一南通,引得附近来看球的安徽芜湖、马鞍山、合肥球迷打起护驾“京城”的旗号,网民戏称南京改成安徽省会。常州三连败被称为“吊州”(头输滚掉了),四轮战罢一球未进连续吃0️⃣蛋后,又被更名“欧洲队”、“零妹妹”,常州球迷自称“我们是最接近国足的球队”。现在常州队和常州球迷走到任何城市都被“十三妹”一样照顾得最好,非常温情。盐城主场一不小心灌了“林妹妹”5:0,全省网民骂盐城人不厚道,虐待十三妹,必须要用建湖的藕粉圆子特产招待常州球队和啦啦队员。常州网民并不领情隔空喊话:盐城球迷你们几个意思?建湖藕粉圆子那么圆,是不是给常州球员一人五个啊?这分明是伤口上洒“盐”。
“苏超”出圈的成因
“苏超”的成功是:表象的“三性”和一本质,即纯粹性、群众性和娱乐性,本质上是对社会个体和自由的尊重。
苏超是由江苏省体育局和各省辖市政府联合主办,由江苏省体育产业集团,各市足协和各市体育局共同承办的城市足球联赛。政府负责场地,安保和协调,其它都交由民间。这样队员、教练、训练、战术,甚至赞助等等专业事都由球队安排,市长书记到场大多数只是坐在观众席看,不好意思蹭热度。所以出现了小小的“东哈烧烤店”也可以出一万元拉个赞助,出现一段时间排队吃烧烤的场面。最显著的是文化、旅游以及娱乐活动完美介入,把城市的烙印熔进赛事,给“苏超”带来地方特色和烟火气息,使“苏超”成为寻常百姓家的飞燕,并且带动经济。
所以 “苏超”的成功或者说火爆,是纯粹性、群众性和娱乐性的完美结合。纯粹性就是政府做了政府的事,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这样就最大化趋于公平,所以也极少见到黑哨、出场费,更不要说假球和群殴;大众化就是全民参与,运动员,足协,观众,赞助商以及贴近体育的文化、旅游,各个行业、众多企业都能参与其中,甚至老爷爷老太太都在街头巷尾津津乐道地议论。各种社会阶层的人都能参与其中,得到人生体验和情绪价值的满足,寻找到那份快乐甚至是成就感,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题图,昨天现场预感要进球,用“苹果”抓拍了这个瞬间。
而苏超的成功从本质上看是对社会个体的尊重,是对人类活动自由的推崇。其实社会的管理和运行就是无数个体,看似无意识的自由活动,最终演化成极具复杂却无比科学的宏观秩序。这正如诺奖获得者哈耶克《自由宪章》所论述的“任何试图由少数精英统一计划和制定规则,都是对社会规律的无知和自负,而且必然会出现骗局。”
“苏超”的痛,大运河殇
大运河贯穿着、养育着苏南苏北,正如同悠悠的历史长河,诉说着不尽的思考。
第一痛:每当我看到苏超场内场外数万名热血沸腾的球迷激情澎湃,我就想到卡塔尔世界杯。近九万人在卢塞尔体育馆现场狂欢,全球无数个大屏下数亿人嗨皮,而那时那刻,我们是封控在家。那时的我们这些热血青年呐喊者有几何?多少人在苏超的欢乐中早已忘却了彼时的痛?
第二痛:当今世界如火如荼的欧洲职业足球联赛、早已成为商业帝国的美职篮,其核心竞争力在于激烈对抗和积淀的文化能够吸引观众、吸引转播商、吸引广告商。比赛足够好看、球星足够出彩,是体育的重要起点和归宿。职业体育的另一个起点是它的社区属性,作为地方社区发展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很多职业体育俱乐部即使没有明星也能获得大量拥趸。
职业体育的发展还会产生了强大带动效应。大众体育系统的搭建为职业体育构造了巨大的蓄水池,当青训教练、品牌推广、赛事运营、装备制造、保险保障等成为体育产业上下游时,职业体育的经济属性将会被充分释放。
江苏,无论从经济总量还是人口,都完全具有走向世界性商业化的条件,此时此刻我们需要提出这样的战略思考!甚至我们需要从“苏超”现象中放眼全国重新审视当今体育作为产业的发展之路,要深度思考怎样把苏超带向更高的维度。我们不能沉浸在简单的娱乐之中,我们要敢于期盼“第六大联赛”的横空出世,英超成立其实也不过短短33年。
第三痛:昨天盐城队的主场,我有幸抽到了紧靠贵宾区的D8区第二排33座,直到开赛,D区前两排的上座率不到50%,几十个空座。半场以后有胆肥者从后排陆续小心翼翼地坐过来,我的左右位置直到全场结束依然空着,而后面一直到顶排则是满员。想起之前有位市府领导邀请我现场看球,要送票给我。那么,我想是不是又有多少票掌握在领导的手中,而把众多痴心球迷拒之于门外呢?我不得而知。我在想苏超的纯粹还能坚持多久?
这同样也让我陷入了深思。
题图,盐城,一个让人打开心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