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前面临的“资本外流”与“通缩压力”并非孤立问题，而是经济转型期内外循环失衡的集中体现。若仅将“人民币对内贬值、对外升值”视为短期政策对冲工具，可能陷入治标不治本的困境。真正的破局之道，需跳出传统政策框架，以系统性思维重构经济运行的底层逻辑，将这个悖论转化为推动结构性改革的催化剂。
近年来，人民币呈现“内升外贬”的独特现象。“内升”体现为国内货币购买力上升的通货紧缩现象。依据居民消费价格的月度同比数据，2023年、2024年和2025年（截至4月）我国的年平均CPI同比涨幅分别为0.325%、0.258%和-0.10%；年平均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PPI同比涨幅分别为-3.040%、-2.150%和-2.425%，PPI同比负增长持续31个月，实体经济面临流动性收缩压力（图2、图3）。
“外贬”表现为人民币汇率持续承压，2023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贬值4.3%，2024年第三季度单季贬值幅度达3.8%，离岸汇率一度突破7.5关口，创2008年以来新低。
图1 中国CPI与PPI同比增速（2022-2025）
资料来源：Wind
图2 中国月度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变化(1987-202505)
资料来源：Wind
图3 中国月度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PPI指数同比变化(1996-202505)
资料来源：Wind
图4 人民币汇率指数
资料来源：Wind
经典购买力平价理论认为，汇率应由两国货币的购买力比率决定，即两国物价水平的比率。根据相对购买力平价理论，汇率变动率等于两国通胀率之差，即：
其中，为本币对外国货币的名义汇率变动率，πf为外国通胀率，π为本国通胀率。以中美汇率与通胀率的关系为例，2006年7月，美国CPI同比上涨4.1%，中国CPI同比上涨1%，中美通胀率之差为3.1个百分点。同期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一年内升值约3.3%，人民币升值率应等于美国通胀率减去中国通胀率（4.1%-1%=3.1%），与实际升值率（3.3%）高度接近，也就是根据平价理论的解释，认为通胀国家应该贬值，因而与目前阶段人民币“内升外贬”现象产生悖论。
当然，一个货币理论很难包罗万象，其前提假设避开了许多现实因素，就如传统物理学理论认为的“物体不产生摩擦，在真空状态运行”的假设一样。在现实中，我们怎样避免这种“内升外贬”现象，本文提出几个应对策略：
1.发展新质生产力和共享经济，实施收入对冲物价机制
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以技术突破提升全要素生产率，推动社会总财富的快速增长。发展共享经济，分享改革成果，使居民平均收入水平增速超过国民经济生产总值增速；打破“低通胀→低预期→低消费”的恶性循环。同时，设定核心CPI警戒线，触发阈值后自动启用货币工具回收流动性。
2.对外升值的“双重锚定”
从依赖商品顺差转向“商品 服务”双顺差，例如扩大数字服务出口，通过高附加值服务赚取外汇，减轻货物贸易依赖。推动人民币与大宗商品、碳交易绑定，如在中东石油交易中扩大人民币结算比例（2023年人民币结算占比已超10%），增强汇率内生稳定性。
3.打通“政策孤岛”，构建内外联动的制度体系
实现财政—货币—汇率政策的“三维协同”。建立通胀目标双轨制：如核心CPI（服务与消费）目标设为2.5%，PPI（工业品）目标设为1.5%，允许阶段性偏离但设置动态纠偏机制。在人民币升值期购入能源、粮食等实物资产，既对冲输入性通缩，又增强汇率调控筹码。
4.资本管制的“非对称开放”
流入端全面松绑。对高新技术、绿色产业外资取消股比限制，鼓励自贸试验区试点“负面清单 预裁定”制度。流出端精准管控。对房地产、娱乐业等非战略领域投资实施“黑名单”管理，但对实体企业海外并购给予换汇额度支持。
5. 开启跨境支付新赛道
通过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在对外贸易中推广数字人民币即时结算，降低对美国的SWIFT系统依赖。将数字人民币与数据跨境流动规则绑定，例如允许外资以人民币购买中国数据服务，构建新型计价资产等。
总之，人民币“内升外贬”悖论的真正价值，不在于短期内平衡资本流动与物价水平，而在于倒逼中国经济完成三大范式转变：
（1）从出口创汇到规则输出，通过数字货币、绿色标准等新型全球化工具重构竞争优势；（2）从政策调控到制度演进，让市场在汇率形成、资本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3）从被动防御到主动造局，在多极货币体系中抢占制度设计主导权。
作者简介
张 宇
张宇，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经济学博士，江西开放型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九江学院经济学院副教授，任职历经建总行、中投证券、中国青年出版社等，主要从事数字金融和资本市场研究，出版专著《新质生产力：重塑金融和经济的未来》（2024）《转型期政府投资的多效应分析》（2008）等。其中，《新质生产力》一书被《党建》杂志、党建网微平台评为2025年2月“党建好书”，并登上当当网、京东图书经济类图书畅销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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