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几乎在逃一样地出发的。
毕业典礼还没结束,我就偷偷关掉手机,背起行李箱,像一个逃课的孩子悄悄离开操场。不是不舍得告别,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告别。拥抱显得虚假,说“再见”太沉重。我受不了那种眼泪和拥抱混杂的场面,像是在提前演一场关于失落的戏剧。
我只想走。
我想让自己沉在一列火车的震动声里,坐到陌生城市的天亮,看海,看风,看一个和大学四年毫无关系的世界。
同行的是三个朋友,都是性格各异的人:一个已经拿到了深圳的offer,一个考研失败打算gap一年,还有一个,什么都没说,我们都不敢问。他看起来很累,像刚刚输掉一场很重要的比赛。
我们没有精致的攻略,也不发朋友圈,像几块被甩出去的石头,在地图上胡乱弹跳。第一站是贵州,第二站是大理,后来还去了成都、西宁,最后在青海湖边停了下来。
在大理的某一天傍晚,我坐在民宿屋顶,看着远处的苍山,听楼下有街头艺人在唱《南山南》。突然就哭了。
不是因为歌感人,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太久没有为自己活过了。大学四年,我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规划”:绩点、竞赛、实习、保研、证书。好像人生是一张可以打满分的答题卡,可我已经答累了。
我不知道那些努力是不是为了我自己,还是只是害怕掉队。
而那一刻,坐在大理的黄昏里,我终于和“那个努力但困惑的自己”面对面。
原来我们不是去旅行
我们是去见那个被压在成绩单下的人
是去问一问,
在不断被表扬的“优秀”之外
你,还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们偶尔会和陌生人聊天。一个骑行到西藏的女孩告诉我,她没考上研究生,父母很失望,她就一路往西骑,想把失望踩碎在路上。她说:“我不能被一场失败定义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发亮。那种亮,不是胜利的,而是一种自我原谅后的松弛。我特别羡慕她。
有一晚我们喝了点酒,那个什么都没说的朋友突然开口了。他说他其实很害怕毕业。他爸妈从小把他培养成“未来的骄傲”,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说完那句“我一点都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我”,他低下头,哭得像个小孩。
那天我们都没说话,只是坐着。风吹过来,像是从整个大学穿过来,带着图书馆、操场、食堂还有夜谈时说过的梦。可那个梦,现在谁都不太敢提起了。
旅行没有给我们答案。青海湖边的夜风很冷,吹得人手指发麻,我们却还是坚持拍了一张合照。不是为了纪念多深的感情,而是想在未来的某天,可以看着那张照片对自己说:
“你真的走出去过。你曾经没有伪装,没有规划,只是为了心里的某种不安,离开过原地。”
离开不是叛逆,是一种本能
当你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那就出发
让身体先走
也许心就能跟上
有天在西宁火车站,我看见一个穿着毕业袍的女孩推着行李箱在打电话。她说,“我不想回家,现在不想当谁的女儿,也不想当谁的骄傲,我只想当我自己。”
我没认识她,但特别理解她。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被教导要“做有用的人”“要为未来负责”,可没人教过我们该怎么承认脆弱、怎样面对混乱。当世界催促你快点决定,而你根本没准备好,那种窒息感,是无法在课堂上学会怎样化解的。
旅行不能解决人生问题,但它提供了一个缝隙。一个让你喘口气、离开熟悉秩序的缝隙,让你明白:你不是非得要立刻成为一个“有答案的人”。
你可以先成为一个“在路上找答案的人”。
我们在旅程的最后一站写明信片,寄给现在的自己,也寄给未来的我们。有人写了“请记住你曾勇敢”;有人写了“想哭就哭”;我写的是:
“你还有时间,你不用急着成为谁。”
后来回到家,朋友们各自走入生活的洪流。有人工作加班到半夜,有人继续考研,有人选择回老家教书。日子看似又回到了按部就班,但我们知道自己不一样了。不是因为旅行见过多少风景,而是因为,我们曾经鼓起勇气,推开过那扇门。
推开那扇门,你会发现:世界从不缺答案,它只缺愿意出发的人。
所以去吧
不是为了风景
而是为了那种走远了
还能回来的勇气
为了告诉未来的你
你曾选择过,不困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