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6月底，你们就可以看到一艘80多米长大船的雏形了。”6月10日，清晨的台州湾还笼罩在薄雾中，50岁的蔡云杰已经站在腾龙造船厂码头。这位有着30年闯海经历的老渔民，正凝视着船台上的钢铁巨兽——国内首艘由民间资本建造的大洋级科考船。
去年上半年，在福州的一场高校讲座上，听闻“有些海域因缺乏科考船无法开展研究，海洋人才培养受设备制约”时，这位石塘老渔民辗转难眠。“咱们捕了一辈子鱼，也该为探海出份力。”他的倡议迅速获得郏宣荣等30多位同行响应，筹集了1.3亿元建造科考船。
不要风口上的快钱，只要浪花里的未来
“现在是造船的黄金时期，周边船厂造商船都来不及，老蔡他们却义无反顾选择造科考船。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腾龙造船厂工程师章绍山说，自2022年以来，全球的造船周期已经到来，很多资本都投入到商船的建造中，“现在建造这艘科考船的意义远比造商船的利润重要得多。”
“商船能赚快钱，但科研船能让子孙后代受益。”蔡云杰说。他的这番话，也道出了台州30多位渔民船东的家国情怀。
蔡云杰说，去年那场讲座仍历历在目。当海洋学者王浩召等工程师提及“我国海域科考船保有量不足，一些高校学子没有科考船下海研究”时，他就拨通了老伙计郏宣荣的电话：“咱们的渔网丈量过东海每一寸海床，现在该为探海做点事了。”于是，几位老伙计开始全国各地考察调研。
“要造就要造技术领先的科考船。”蔡云国说，今年3月，他们委托腾龙造船厂进行打造，并选择将半生积蓄投向科研领域。在他们看来，商用船是“金饭碗”，科考船是“传家宝”。
“对于现在的我们，不是很想赚风口上的快钱，而是更期待浪花里的未来。”蔡云杰说。
跨越行业的智慧碰撞
“造科考船比起造商船，更加精细。老蔡他们，总是不辞辛劳赶过来，并提供各种意见。”章绍山说。
在浙江腾龙造船的车间里，工程师正对船体的焊接精度进行反复测算。这种能提升30%作业稳定性的设计，灵感来自渔民“浪越大越要掉转船头”的古老智慧。
而模块化实验室的滑轨系统，则吸收了“探索三号”科考船的成熟技术，可实现12小时内完成海洋地质与生物采样的功能转换。
“减摇水舱的测试数据比预期更好。”船舶设计师指着模拟屏幕上的12级风浪曲线介绍。这项融合了渔船压载舱经验与高精技术的装置，能让科考船在台风边缘持续作业72小时。蔡云杰闻言笑了起来，“我们捕鱼时总说‘船晃人不晃’，现在这道理用在高精仪器上了。”
这种跨越行业的智慧碰撞，恰似台州造船业从木帆船到万吨轮的百年进化史。
据介绍，该船全长82米，采用长艏楼与反向穿浪型船首设计，配备敞开式作业甲板与隐蔽作业区，可搭载海空潜立体探测设备，续航力达10000海里，自持力超过60天，完全满足全球无限航区作业需求。
“凡我渔人，皆为海疆守望者”
章绍山介绍，这艘完全由渔民集资打造的科考船将于2026年年初建成，“建成后将填补民营资本参与大洋科考的空白，可为海洋资源勘探、海底测绘、生物采样等科研活动提供平台，同时服务于海上风电、油田作业等产业需求。”
“等造好船后，可以提供给各大院校科研配套使用，让他们探索更广阔的海洋领域，为国家培养更多的海洋科研人才。”蔡云杰说，自己18岁就开始远洋捕鱼，曾经两次掉进海里，“汹涌的大海深不可测，每次征服它，总有着前所未有的自豪感。现在老了，也不怎么在甲板上讨生活了，但探索大海的心始终没变。”
“凡我渔人，皆为海疆守望者。”郏宣荣说，自己不后悔做这么一件事情，“我想等自己老了以后，坐在摇椅上，和孙辈们讲起来时，还有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未来，我们要是还有能力，还想造能前往南极探险的科考船，造更多的大国重器。”蔡云杰说，看着造的船能披荆斩棘，前往更广阔的领域为国家作贡献，是一件欣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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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倪王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