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这个在历史长河中仿佛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年,岁月的长河平缓的悄悄流过,只有站在后来再去回望这个年份,才发现1994年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年份。
1994年,苏梅克-列维九号彗星略过了地球狠狠地砸向木星,21块碎片相继砸向木星,那触目惊心的场面,让天文学家们瞠目结舌。那次撞击是毁灭性的,其威力等同于10亿颗原子弹同时轰然炸响。木星表面也因此留下十多个直径1万公里的陨坑,最大直径甚至超3万公里。于直径1.3万公里的地球而言,每个陨坑都意味灭顶之灾。多亏木星,渺小的人类才幸运逃过一劫。
然而1994年,人们却对此毫无察觉。即便是后来提及这一年,也很少有人知道这命悬一线的危难时刻。上帝失策了,人们这一年从未感到过恐惧,所有人都在狂欢。那年就像是个盛大的 party,没有人关心眼前的末日。甚至往后三十年里,他们都只顾着啧啧称奇道——1994年,是过去三十年里最传奇的一年。1994年,足以封神。
“过去就像脑海里翻腾的喧嚣
遗忘的只能剩下美好”
这一年,94春晚上赵丽蓉、陈佩斯大放光彩;这一年,魔岩三杰在红磡唱响了摇滚中国新势力;这一年,女孩王靖雯决定改回本名,一代天后冉冉升起,从此再无人不识王菲;这一年,影史排名前三的电影全部出自这一年,《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这个杀手不太冷》、《狮子王》,还有留下永恒传说的《大话西游》、《东邪西毒》、《阳光灿烂的日子》,《老友记》开播;这一年,YAHOO推出了简陋的搜索菜单,马云前往美国学习一个叫互联网的东西,许家印被公司派往广州负责一个地产项目,马斯克中学毕业,写出了第一篇关于太阳能的论文,新东方凑成了三人组班底。。。
这一年,还有一件事被很多人忽略,但如今回想起来又回味无穷,那就是在这一年,30位来自中国天南海北的年轻人,从白颐路踏进了人民大学的校门,成为了中国人民大学1994级会计系国际会计(1)班的学生,开始了四年的大学生活。具体学了些啥,现在已经快想不起来了,但是这么多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个性脾气多有差异的日夜厮混在一起,留在记忆中的多是一些有趣的甚至令人发笑的细节。当时有摩擦、有争吵、有爱护、有友情,甚至无法想象毕业之后的生活,却在毕业之后愈发感到兄弟之情、姐妹之情,这种情感无需多言,只需有点火花就可以重燃。
2024年这个火花不知道又被谁点着了。不过我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黄海波是2023年7月1日就在同学群里吆喝了一声,“明年入学30年,咱们班不约一个说不过去吧”?可能他是想表达一下北京同学是不是该请外地同学吃饭了,但是似乎又怕表露的过于明显,于是推出了一个宏大的叙事议题,果然吃瓜群众纷纷用各式表情包表示这个可以有,然后一长串这个表情包之后事情顺理成章的——没下文了。
一直到今年3月,上海帮积极分子厉琳君同学不知道怎么又想起来了,说要不要组织一下春游聚会,可能是受“春天花花同学会”的影响,感觉春天同学相聚比较有诗意、更浪漫(咳咳咳,这条删掉),于是就聚会地点大家展开了友好(热烈)的讨论,从北京、上海、苏州、杭州、长沙,一直讨论到了重庆、成都、香港、台北、新加坡(WTF?),最后这个讨论眼看要进行不下去,因为国内能去的大城市已经被点了个遍,大家的思路越来越发散,眼瞅着要筹备跟随“嫦娥6号”去月球聚会了,不过考虑中国月球基地还在草稿纸上,去了就没法撸串烧烤、也喝不到奶茶了,于是又围绕国内的近10个地点展开了漫无目的的讨论,结果每次都被同学们“都行”、“随便”的表态愈发没有定论,最后还是被两位北京同学一击必中的绝杀终结了,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本次入学30年同学聚会的地点就选在——北京!呃,这个地点的选择不说是毫无新意也是毫无惊喜了。
原来呢,两位北京同学一个是因为今年本命年,有大师给算了一卦说不能出北京,还有一位呢需要照顾父母无法离京,为了坚决落实“一个都不能少”的精神和宗旨,加上几个海外的同学,比如美籍华人和华裔美人,觉得重返校园也颇有纪念意义,于是最后晓励同学作为班长拍板:就这么定了!
说干就干,晓励班长马上组织成立了庞大的5人主席(干活)团,涵盖了男生和女生、国内和国外、南方和北方等各个维度,确保入选代表具备广泛的代表性,深得美帝政治正确的精髓,不亏是班级首脑。经过前期逐个跟每位同学的电话联系,摸清每位同学的参加意向,初步确定21名同学有意参加本次聚会。按照全班30名同学来计算,有意参会人数比例达到了21/30=7/10=70%,创下了有史(从2024年3月起算)以来的最高记录。5人干活团深感欣慰、大受鼓舞,干起活来更卖力了。组委会经过民主评议、先民主后集中、再集中又民主,决定首要的工作是:
收钱!
这也对,古人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更何况现在21世纪市场经济下干啥不得花钱。组委会先是重新拉了一个21人的意向参加聚会同学群(可能是防止讨论的过于热火朝天刺激到剩下9位无法赴会的同学),经过简短的说明,组委会发布了——群收款。发布数天后组委会的士气备受打击,因为交钱的寥寥无几。咋回事?不是都踊跃表态参加的吗?怎么一到关键环节就掉链子呢?班长甚至有点泄气了。我是这么分析的,我说你看,这个跟咱学的专业有关,同学们在各自家庭中准备支出这笔现金,但是呢,年初可能没报过预算,属于是预算外开支,可能需要家庭中预算最高领导人的特批,还需要上报说明,列明这笔开支的必要性,能带来什么好处和收益,开支的明细,都准备花到什么地方,有没有不符合党纪法规和公序良俗的明细,有没有出入不合适场所,将来这笔开支怎么做账,这些都需要时间,不要急嘛,而且这笔开支账务处理上是记销售费用、管理费用还是营业外支出,班级里PWC和EY的大佬们甚至还有财政部会计准则咨询委员会资深委员可能还在讨论,于是班长又开展了第二轮摸底,急赤白咧的给同学们打电话问你到底来不来?为了加强游说攻势,班长要求我写一个深情款款的聚会召集令,于是我一边摸着快酸掉的牙齿一边敲出了如下的文字:
你是否还记得30年前的那个秋天?
你是否还记得30年前自己青涩略带稚嫩的面庞?
你是否还记得30年前踏入的那个校园,从东到西,从英语角到小食堂,从教二教三到八百人,这里是你为之奋斗过的大学梦想?
你是否还记得30年前为了同一个梦想汇聚在白颐路旁这个不大的校园里的一群和你一样青涩懵懂的青年?你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欢笑,一起面对离别的悲伤。
30年后你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爬上了皱纹,鬓角生起了白发,已然是不再年轻的面孔。
30年后有人叫你梁总,有人叫你Edward,有人叫你老张老李,你是公司里受人尊重的老总、VP,或者只是个老师傅,但是你忘了自己还有个名字叫“同学”。
来这里,你将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身份和名称;
来这里,你将只有一个称呼-“老同学”;
来这里,没人在乎你开的什么车、住的什么房子、混的是不是人模狗样。
在这里,你只是回到了那个30年前的自己。
回到30年前的那个时光。
可能是这文字起了点作用,经过一番卖力的鼓吹加威逼利诱,总算有16位同学明确了参加意向,与此同时呢,组委会趁热打铁推出了几个活动方案供大家选择,制作了精美的PDF让大家投票。
但是第二次打击又来了。到5月25号的时候,组委会发现还是只有8个人交钱,交的钱还不够付晚餐和活动场地的预付款的,然后组委会成员厉琳君说可能要去欧洲,晓励班长说这可怎么搞?要不就不搞了?我说不要泄气嘛,还是要搞!人多有人多的搞法,人少有人少的搞法!到6月中旬的时候感觉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再不柳暗花明就来不及了,约定的聚会日期是6月29日),更大的可能是当月工资到账了,交钱的人数已经有19人了,终于有钱交场地费用了(晓励心想苍天啊终于不用自己垫钱了)。晓励贴心的提醒大家定什么地方的酒店,联系商学院借用教室,找商家打印活动横幅(商家如果是按条收钱的话估计要哭死,因为本次活动我们做了5条横幅,超长字数哈哈哈),找饭卡满足大家去学生食堂打饭,甚至是准备帮外地进京同学预定车站到酒店的网约车。果然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组织个活动真是不容易啊。
6月29号,正日子终于到了!
当天一大早,我和吴教授和晓燕同学扫了个共享单车从西门的酒店骑到西门,穿过校园到东门,一眼就看见已经有一些同学到了。对了,还有个小插曲,我和吴教授过了西门闸机后一扭头,晓燕同学被门卫给拦下了,急的差点就要往外冒英语,原来她还没注册电子校友卡,准备现场注册又发现需要学籍认证,门卫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这个还是要提出批评,给晓燕同学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不利于中美两国人民的友好交流。后来换了个女同志站岗,果然是ghg,放松了要求说只要看一眼毕业证书即可,于是晓燕同学现场连线在美国家中的孩子去保险柜把毕业证书翻出来拍照给门卫看,总算过关。P.S.晓燕的孩子素质真高,拍的照片非常方正,一看就是经常帮她妈拍东西的。
话不多说,终于在东门外集结完毕,在一顿叽叽喳喳之后(声浪较大,引发了不少不明群众的注目礼),成功的引起了东门门卫的特别关注,当我们好不容易列队完毕准备掏出准备已久的横幅拍照时,门卫心想果然被我逮到了!马上飞奔过来严肃告知:不许拉横幅!什么横幅都不许拉!啊这。。。预定的第一个活动就遭受了挫折,只能悻悻的照了几张标准的游客照。(话说这比爱心是怎么回事啊?这是冲谁表达爱意呢?难道不是伸剪刀手的嘛)
接下来当然是去校训石那里拍照了,本来想偷摸把横幅掏出来,但是保卫人员很警惕的骑着车就跟过来了,拉横幅计划再次泡汤。
从东门进来,当然要去当年的男生宿舍楼-学2楼去看看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东风6楼(林月星同学问我男生宿舍改名了那女生宿舍学9改成啥了?我说现在叫长征9号楼。单纯的女生果然好骗),麻烦的是现在东风6楼变成了女生宿舍,门口有宿管大姐值班,我们几个探头探脑往里面看的时候,大姐马上就发现了。非常警惕!感觉就是哪来的鬼鬼祟祟的老不正经,但是!张晓燕同学体现了国际主义精神,自告奋勇前去游说,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宿管大姐居然同意带领我们一行人去当年我们男生所在的330宿舍参观!服了,果然还是中美友好是主流啊!谁说我们民族主义和民粹的啊,站出来我不抽死他们。
怀着鸡冻(激动)的心情我们在如今的330门口留下了珍贵的合影,下次可就没这种好事了。我们四年的青春啊!8个人在一间小小的宿舍里,没有空调、没有电扇,只有汗臭和荷尔蒙,夏天为了降温,一天要跑3、4趟水房,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现在的孩子可享受不到这种快乐了,没这待遇了,都是空调了,谁还去水房浇水啊!话说两个人竖大拇指,两个人伸一根食指,这充分说明是临时起意、绝非摆拍。
下一站来到了东区食堂,哈哈哈,当年东区食堂的水煮牛肉配大馒头那可是一绝,不知道现在还有吗?
(司庆晖同学你这显得也过于圆润了吧?下次记得站边上。。。。。)
(林月星同学大墨镜一戴,果然体现女企业家风范,失敬了,林总。)
接下来是著名的大草坪和八百人大教室,草坪上可能是在职研究生毕业在拍照,也有情侣在背靠背拍合影,这机会难得,两个大叔也来了一张,那是相当的不忍直视啊,看来还是要认清现实、不能装嫩。你说呢,晓励?
在这里终于没发现保安的身影,大家手忙脚乱的掏出了横幅,哈哈,终于拉起来了!
(看我们多贴心,让楼敏和吴芃站C位。)
走着就到了原来的图书馆,顿时想起了当年去图书馆借金庸武侠小说的细节,每次去都借不到完整的,这可比专业书籍抢手多了。你看大家笑得多开心,对,说的就是你,李佳同学。
怎么能少的了女生宿舍呢?当年某些同志可没少来啊!
“你还记得吗
那时的夜晚是如何降临的
你是否得到了
期待的人生和梦里的海潮声”
(徐亮同学和李佳同学果然是身高腿长,被女同学们一致轰到台阶下站着,瞧她们这骄傲的小表情。)
(某些同志本来就已经是大长腿了,还要绷脚尖使劲往前伸,有点过分了啊!)
到这会已经差不多11点半了,我们来到了西区食堂,体验一下当年排队打饭的感觉!晓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饭卡,刷着刷着就要求输密码,他一脸懵逼:还要密码?!我们可不管那么多,直接端走开吃,留下晓励在风中凌乱。这里也没有保安,我们又掏出了另外一条横幅,字真的好多啊!我都快被挤到画面边上去了。这谁写的啊?写这么多字。(呃,不好意思,原来是我写的,只能含泪忍受了)
(看看,这要说是学生在吃饭绝对有人信啊!有些同志是怎么长的,30年过去基本没啥变化啊!嫉妒啊!)
吃着饭,苏裕彬同学说这现在伙食也不便宜啊?一碗刀削面12块,我这打了几个菜就17、18块了,我也感觉没想象中便宜啊!之前我在上财看的都是3块4块的啊,怎么人大补贴力度还不如上财呢?到底谁是985啊?最后走出侧门,呃?怎么对面还有一个?上面写着“基本大伙餐厅”,扭头看我们吃的餐厅叫“风味餐厅”,搞了半天原来我们吃的是小灶,对面才是学生最常吃的大锅饭啊!这个要批评一下晓励同学了,基本事实没搞清楚,差点要投诉后勤科中饱私囊了。
我们预定了明德新闻楼的一间教室作为忆苦思甜大会的主会场,带来的横幅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挂上挂上,全都挂上!想你的风终于又吹起来了!
(吴教授你咋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糗事?还有李铁英、徐亮和林月星三位同学,也太会打扮了吧?妥妥的少女啊!起码也是清纯女学生啊!)
商学院的老师很热情,不但给我们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牌子,而且还给大家每人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笔记本!还是能写字的那种!太贴心了,NICE!
但是我把“时光荏苒”的牌子拿倒了!海波兄弟安慰我说正好体现了我们希望时光倒流的心情,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我太聪明了!
在教室里晓励同学作为班长,晓燕同学作为海外代表,吴教授作为学而优则教的优秀代表,我作为普通老百姓,都各自分享了一些经历、心得和感悟。尤其精彩的是吴教授分享了自己是怎么从一名学渣到会计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的经验,听完之后我觉得自己又行了!晚上回去就看书!发愤图强!(然而晚上唱到11点、第二天睡到10点,遂放弃)
其他同学正要踊跃发言却被班长无情拒绝,说该去后海了,因为那边的活动场地开始计费了!我靠,果然是会计系的,算账这件事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下午的活动场地班长选择了著名的后海,就在银锭桥头,这位置,绝了!三楼大露台登高望远,周遭景色一览无余,还能免费听几家酒吧歌手唱歌,还随时可以转椅子。记不清是哪位同学指着远处说,看,鼓楼!结果我非常无情的揭穿,那是钟楼,鼓楼是旁边那个。为了避免挨打我赶紧逃回房间,没赶上同学们在露台上摆出各种pose拍照。喂,赶紧下来抓娃娃、打PS啊,这不玩那不玩,老板可不会给我们打折。
(你瞅瞅,这比心的姿势也只有程川和徐亮她们做起来才好看。)
晚上活动只有一个主题,就是烤肉、喝酒。一次性把最后两幅珍藏横幅统统挂起来了!聚会的氛围又上来了。
(这里出现了徐静薇和张珣两位同学)
最后分成三组,分别是麻将组、升级组、K歌组。在K歌环节,我们惊讶的发现,印象中文静内敛的吴教授原来是麦霸,而且不光会唱的多,而且还唱的非常好听!真是宝藏女教授啊!音乐响起,都是耳熟能详的老歌,红尘滚滚、朋友、真心英雄、十年,当然海阔天空这种歌,虽然唱不上去,但是点还是一定要点的!为了体现与时俱进的态度,我点了《你要跳舞吗》,果然很多人问什么裤子?没听过啊。我说这是我们年轻人的歌,你们不懂。然后点许巍的,你以为我要唱蓝莲花吗?NONONO,这是《无尽光芒》和《第三极》,点朴树的,你以为我要唱那些花儿吗?我偏要唱《猎户星座》,大家都说不但没听过,而且这个*果然被我装到了。
“有时你唱起歌
有时你沉默
有时你望着天空”
聚会在老板跑来说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的催促中结束了。大家意犹未尽的走出去,在北京雨后微凉的空气中沿着后海往外走,走过一家家酒吧,走过一家家已经关门的餐馆,走过来来去去的路人,走过荷花市场,最后在荷花市场那条可能是元宵节挂上去的巨龙彩灯前拍照合影。
各位亲爱的同学和兄弟姐妹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是告诉我们,希望我们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去向何方,都不能忘了自己是龙的传人,我们都要从自身做起,龙行千里,希望自己的国家强大,民族自信,家庭幸福,身体健康。
再见啦,我的同学们。也许我们平常不会打电话,没事不会发微信,但是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情谊,因为我们有个共同的名字:中国人民大学1994级国际会计(1)班同学。
春天花会开,夏日有西瓜。秋天风景美,冬日有雪花。每一个季节都有独特的美,每一次重聚都值得干杯。
希望下次见面聚会的日子不会太遥远。
“让我们互道珍重
许一个五光十色的梦
就让我们一起来唱
这世界会变好”